我死在1983年的冬天，一场吞噬一切的大火里。我的丈夫，
北城机械厂最年轻的副厂长顾长风，第二天就带着他的白月光回了家。
他甚至没看一眼我那具烧得焦黑的尸体，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，让人把我埋了。他不知道，
我肚子里还揣着他三个月大的种。更不知道，三年后，当他终于得知我的死讯，
会像条疯狗一样，刨开我的坟。01我以一缕孤魂的形态，飘在顾家老宅的上空。
今天是我的头七，楼下张灯结彩，喜气洋洋。顾长风的母亲，我的婆婆王秀兰，
正把一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夹进白露的碗里，“小露啊，多吃点，你看你瘦的。
不像某个丧门星，天生一副穷酸相，看着就倒胃口。”白露羞怯地低下头，
眼角余光却瞟向主座上那个沉默的男人，我的丈夫，顾长风。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工装，
那是厂里新发的，挺括又精神。他没说话，只是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，喉结滚动间，
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性感。三年前的那个雪夜，他也是这样，一身寒气地闯进我的新房。
“林晚秋，别以为嫁进我顾家，你就能安稳当你的厂长夫人。”他捏着我的下巴，
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它捏碎，“我心里只有小露，娶你，不过是我爸的命令。你最好安分守己，
不然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滚蛋。”喜床上红色的龙凤被面，刺得我眼睛生疼。我，林晚秋，
一个父亲被打成“右派”下放农场的罪臣之女，能嫁给根正苗红、前途无量的顾长风，
是旁人眼里几辈子修来的福分。只有我知道，这是我地狱的开始。我爹**后，为了向上爬，
亲手把我送到了顾长风的床上。
顾家需要一个听话的、身份上有点“污点”但又能拿捏的儿媳妇，
来堵住那些想攀高枝的悠悠众口。而我，就是那个最完美的牺牲品。婚后，
顾长风从不与我同房。他睡在书房，我睡在那个冰冷的婚房。
家里所有最脏最累的活都是我的。王秀兰每天变着法地折辱我，骂我是“不会下蛋的鸡”，
骂我“狐狸精”，说我爸的“右派”帽子，早晚会连累他儿子。我全都忍了。
因为我天真地以为，人心都是肉长的，只要我做得足够好，总有一天，
顾长风会回头看我一眼。直到白露从文工团“养病”回来。她是顾长风的青梅竹马，
是所有人心中的“白月光”。她一回来，顾长风看都没看我一眼，就带着她去了西餐厅，
那是全城最高档的地方，我只在外面看过一眼。那天晚上，我发了高烧，躺在床上，
感觉自己快要死了。我让家里的保姆去请顾长风回来，送我去趟医院。保姆回来说：“太太，
先生说，白**崴了脚，他走不开。”那一刻，我的心，也跟着死了。我挣扎着爬起来，
自己去了医院。医生说我再晚来半小时，就烧成肺炎了。也是在那天，我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拿着那张薄薄的化验单，我枯死的心，忽然又生出了一点微弱的希望。这是他的孩子，
他总不至于，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吧？我把化验单藏在贴身的口袋里，
像揣着一件稀世珍宝。我想等他回来，亲手交给他，给他一个惊喜。可我等来的，不是他，
而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。火舌舔舐着我的皮肤，浓烟呛得我无法呼吸。
我拼命地拍打着被反锁的房门，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。“顾长风！救我！
救救我们的孩子！”没有人回应。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，我仿佛看见，窗外，
王秀兰和白露那两张得意又狰狞的脸。原来，她们早就知道了。她们要的，不是我滚蛋，
是我的命。死后的我，成了一缕魂魄，被困在这栋宅子里，哪也去不了。
我看着顾长风在我的灵堂前，没有掉一滴眼泪。我看着他把白露领回家，
默许了王秀兰对她的所有偏爱。我看着他一步步高升，从副厂长到厂长，风光无限。他似乎，
早就把我忘了。我成了这个家里，一个无人敢提的禁忌。直到三年后，他从外地出差回来，
带回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，说是要给白露做聘礼。王秀兰喜笑颜开，拉着白露的手，
开始畅想他们的婚礼。顾长风却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，脚步顿住了。他的目光，
直直地落在了门后那口积了灰的旧皮箱上。那是我的皮箱。里面装着我所有的家当，
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，还有……我藏在最底层的，那个写满了心事的日记本。
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，打开了皮箱。当他翻开日记本，
看到扉页上那张被我剪下来的、他的单人照时，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，第一次，
掀起了滔天巨浪。02“这是什么？”顾长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像被砂纸磨过。
王秀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，她看了一眼那个日记本，眼神闪过一丝慌乱，“什么破烂玩意儿，
一个死人的东西，晦气！快扔了！”她说着就要去抢。顾长风却猛地一侧身，
将日记本死死地护在怀里，那动作，像是在保护什么绝世珍宝。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，
死死地盯着王秀兰，“她人呢？我出差前，你不是答应我，会把她送回林家吗？
”三年前那场大火后，王秀兰告诉所有人，我受不了顾家的“清贫”，偷了家里的钱，
跟着野男人跑了。顾长风当时正在南方谈一个重要的项目，等他回来，一切早已尘埃落定。
他信了。或者说，他懒得去深究。一个他本就不想要的妻子，走了，正好称了他的心。
可此刻，他看着日记本里，我那娟秀的字迹，一笔一划，
写的全是对他的爱慕与小心翼翼的期盼，他的心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。
“1980年10月3日，晴。今天是我嫁给长风的日子。他不喜欢我，我知道。
可我还是好开心。能每天看着他，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“1981年2月7日，阴。
婆婆又骂我了，说我是不会下蛋的鸡。我不敢还嘴。我不能给长风惹麻烦。
”“1982年8月15日，雨。我好像，生病了。他今晚会回来吗？”一页一页，
全是我卑微到尘埃里的独白。顾长风的呼吸越来越重，他翻页的手，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白露走过来，柔若无骨地攀上他的手臂，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，“长风哥，你看这些做什么？
姐姐她……她早就不要我们了。你忘了她是怎么跟人跑的吗？”她的指甲上，
涂着时下最流行的红色蔻丹，鲜艳得刺眼。我记得，我死前，白露的指甲就是这个颜色。
她站在火光外，对着我笑，那笑容，比火焰还要灼人。顾长风猛地甩开她的手，力道之大，
让白露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，撞在了桌角上，发出一声痛呼。“滚开！”他低吼道，
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。他继续往后翻，终于，翻到了最后一页。那一页，只有短短一行字，
字迹潦草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“1983年11月2日。我怀孕了。长风，
我们有孩子了。”字的下方，被一张小小的、折叠起来的化验单浸湿了一角，已经干涸发黄。
“轰”的一声，顾长风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怀孕？林晚秋怀孕了？他的孩子？
他猛地抬起头，那双猩红的眼睛，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，扫视着王秀兰和白露。“她怀孕了？
”他的声音，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“你们，谁能告诉我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！
”王秀兰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。她怎么也没想到，这个日记本，
竟然没在那场大火里烧掉！这三年，顾长风对林晚秋的失踪不闻不问，
她以为他早就忘了那个女人。谁知道，一个破本子，就能让他失控成这样。“疯了！
你真是疯了！”王秀兰指着顾长风的鼻子骂道，“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，你竟然吼你妈，
还推小露！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我跟你没完！”“你说什么？
”顾长风的瞳孔骤然紧缩，他一步步逼近王秀兰，身上的寒气几乎能将人冻僵，
“你再说一遍？”王秀兰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，却还是梗着脖子喊：“我说，小露也怀孕了！
是你的种！我们顾家马上就要有后了！你还在那惦记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做什么！
”白露适时地捂住小腹，脸上露出柔弱又幸福的表情，她看着顾长风，眼含热泪，“长风哥，
是真的。我们……有宝宝了。”这是她最后的底牌。一个活生生的、即将出世的孩子，
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不知所踪的女人和一个不知真假的化验单吗？我飘在半空中，
冷冷地看着这一幕。白露的肚子，确实微微隆起。只是，那个孩子，真的是顾长风的吗？
我记得很清楚，顾长风这三个月，一直在上海出差，昨天才刚回来。而白露的孕相，看起来，
至少有四个月了。顾长风死死地盯着白露的肚子，眼神里没有半分喜悦，
只有一片冰冷的、淬了毒的审视。他忽然想起了什么，猛地冲出家门，直奔街角的裁缝铺。
裁缝铺的张婶，是我生前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人。“张婶！”顾长风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去，
抓着张婶的肩膀，眼睛通红，“三年前，林晚秋是不是来找过你？她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？
”张婶被他吓了一跳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。她看着眼前的男人，叹了口气，从柜子最深处，
拿出了一个小小的、用红布包着的东西。“这是晚秋那孩子，让我交给你的。
”张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，“她说，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，就把这个给你。要是她没事，
就让我帮她扔了。”“我等了你三年，你都没来问过一句。”顾长风颤抖着手，解开红布包。
里面，是一双小得只有巴掌大的虎头鞋。针脚细密，做工精致，看得出做鞋的人，
倾注了多少爱意和期盼。在鞋底，还用红线，歪歪扭扭地绣了两个字。——长风。
03虎头鞋的旁边，还压着一张字条。“长风，展信佳。”“不知道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，
是何种光景。或许，我已经不在了。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。”“我怀孕了，是我们的孩子。
我本想等你回来，亲口告诉你这个好消息。可我，可能等不到了。”“你的母亲和白露，
她们容不下我和这个孩子。我好怕。我不知道她们会对我们做什么。”“如果，
你看到这双鞋，说明我已经遭遇了不测。请你，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……不，
我已经没有资格这么说了。如果可以，忘了我吧。和你爱的人，好好生活下去。”“只是，
下辈子，我们不要再遇见了。”“妻，晚秋绝笔。”信纸上，有几处被泪水晕开的墨迹。
顾长风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，手抖得像是中了风。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把烧红的刀，
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，来回搅动。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脸色惨白如纸，
“她明明是跟人跑了……是她背叛了我……”张婶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，终究是于心不忍，
开口道：“顾厂长，晚秋是个好姑娘。她嫁给你这三年，受了多少委屈，
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。你扪心自问，你真的关心过她吗？”“她失踪那天，
你妈跟我们所有人说，是她偷了家里的钱跑了。可谁家偷钱，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不带？
连她娘家陪嫁的唯一一个银镯子都还留在家里？”“还有那场大火，
偏偏就烧了她住的那间小屋，早不烧晚不烧，偏偏等你前脚刚走，后脚就烧了。你不觉得，
太巧了吗？”张婶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记重锤，狠狠地砸在顾长风的心上。
他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“真相”，在这一刻，轰然倒塌。原来，
他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。他错把鱼目当珍珠，把毒蝎当白莲。
他亲手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，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“啊——！
”顾长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，双目赤红，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。他冲回家，
一脚踹开大门。王秀兰和白露正坐在客厅里，悠闲地嗑着瓜子。看到他这副模样，
王秀兰不悦地皱起眉，“你又发什么疯？一个大男人，成天为了个死人要死要活，
像什么样子！”“死人？”顾长风一步步走向她，声音里带着地狱般的寒意，“妈，
你告诉我，晚秋她……到底是怎么死的？”王秀兰眼神躲闪，不敢看他，“什么怎么死的？
她不是跟人跑……”“啪！”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，狠狠地甩在了王秀兰的脸上。整个客厅，
瞬间死一般的寂静。王秀兰捂着脸，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。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，
从小到大，别说打她，连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。“你……你打我？
”王秀兰的声音都在发抖。“我问你，她是怎么死的！”顾长风掐住她的脖子，
将她死死地按在墙上，那力道，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，“是不是你！是不是你放的火！
”王秀兰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，脸涨成了猪肝色，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臂。
白露尖叫着冲上来，想拉开顾长风，“长风哥！你疯了！快放开伯母！”顾长风反手一挥，
直接将白露掀翻在地。他的眼睛里，只有一片疯狂的、毁灭一切的猩红。“说！”他嘶吼道。
求生的本能，让王秀兰终于崩溃了。“是……是白露！”她用尽全身力气，
指向瘫在地上的白露，“是她跟我说，林晚秋那个**怀孕了！她说，只要林晚秋死了，
你就会娶她！火……火也是她放的！不关我的事！真的不关我的事啊！”“你胡说！
”白露尖叫起来，脸色惨白，“是你！是你嫉妒林晚秋怀了长风哥的孩子，
是你怕她母凭子贵，才想烧死她的！”“是你！”“是你！”两个人像疯狗一样，
开始互相撕咬，将三年前那个肮脏的、恶毒的计划，和盘托出。原来，她们早就串通一气。
王秀兰负责反锁房门，白露负责在窗外放火。她们亲眼看着我，在火海里挣扎，哭喊，
最后化为一具焦炭。她们以为，这一切，都将随着那场大火，永远地埋葬。
顾长风听着她们的狗咬狗，身体晃了晃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，缓缓地靠着墙滑落在地。
他笑了。笑得比哭还难看。眼泪，从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，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。
他想起了新婚之夜，林晚秋那双亮晶晶的、满是爱意的眼睛。
他想起了她笨拙地为他洗衣做饭，手上磨满了水泡。他想起了她在他生病时，
重生八零：我死后，渣男疯了全集免费在线阅读（顾长风白露） 试读结束
